譯林絮談

沙楓

“酸葡萄”的英譯和中譯

“酸葡萄”這一則有名的寓言，出自希臘的《伊索寓言》。原文很短。T. James 的英譯本有五十九字，如下：

A Fox, just at the time of the vintage, stole into a vine-yard where the ripe sunny grapes were trellised up on high in most tempting show. He made many a spring and a jump after the luscious prize, but failing in all his attempts, he muttered as he retreated: "Well! What does it matter! The Grapes are sour!"

中譯有一百零一字，如下：

正當(dāng)葡萄熟了的時(shí)候，一只狐貍偷偷地溜進(jìn)了葡萄園，葡萄架上高高地掛著亮晶晶的、熟透了的葡萄，顯得十分誘人。他跳了好幾跳，蹦了好幾蹦，想吃到這甘美的葡萄。但是他的企圖全落空了。走開(kāi)的時(shí)候，他自言自語(yǔ)地說(shuō)：“得了！這有什么！這葡萄是酸的?！保ㄒ?jiàn)商務(wù)印書館版汪興平譯）

另一種英文譯文有五十八字，如下：

A famished Fox saw some clusters of ripe black grapes hanging from a trellised vine. She resorted to all her tricks to get at them, but wearied herself in vain, for she could not reach them. At last she turned away, beguiling herself of her appointment and saying: "The Grapes are sour, and not ripe as I thought."

中文譯文有九十五字，如下：

一只饑餓的狐貍，看見(jiàn)幾串熟得發(fā)黑的葡萄，從一株方格架著的葡萄上垂下來(lái)。她用盡她所有的方法，想去拿他們，但是徒勞無(wú)功，因?yàn)槟貌坏剿麄儭Ｗ詈?，她轉(zhuǎn)身走開(kāi)去，自己聊以解嘲說(shuō)：“這些葡萄還是酸的，沒(méi)有像我所想到的那樣成熟?！保ㄒ?jiàn)啟明書局林華譯）

另一種中文譯文有八十五字，如下：

一只饑餓的狐貍，看見(jiàn)幾串熟得發(fā)黑的葡萄，從葡萄架上垂下來(lái)。它用盡方法，想去拿它們，但總沒(méi)有成功。最后，它轉(zhuǎn)身走開(kāi)去，安慰它的失望道：“這些葡萄是酸的，沒(méi)有像我所想到的那樣成熟?！保ㄒ?jiàn)啟明書局林華譯）（見(jiàn)英語(yǔ)出版社 T. S. Chin 譯）

后一中譯的“安慰它的失望道”，譯得太歐化了，不如前一譯中的“自己聊以解嘲說(shuō)”那樣通順自然。

不過(guò)，前一譯文中的“這些葡萄還是酸的”，這個(gè)“還”字，實(shí)在多余。

下面這一種中譯，只有七十九字：

一只饑餓的狐貍，看見(jiàn)幾串熟得發(fā)黑的葡萄，從一株方格架著的葡萄上垂下來(lái)。她用盡她所有的方法，想去拿他們，但是徒勞無(wú)功，因?yàn)槟貌坏剿麄儭Ｗ詈?，她轉(zhuǎn)身走開(kāi)去，自譬自解地安慰它說(shuō)：“這些葡萄還是酸的，沒(méi)有像我所想到的那樣成熟?！保ㄒ?jiàn)長(zhǎng)風(fēng)書局版）

譯文中的“自譬自解的安慰它道”，“自譬自解”是不通的，譯作“自我安慰”便行了。

山海圖書公司版張揚(yáng)譯的這一則寓言，則是根據(jù) C. F. Townsend 的英譯本的，比上述兩種英譯本長(zhǎng)得多。中譯如下：

有一天，很悶熱。狐貍又餓又渴，肚子咕嚕咕嚕地直叫，喉嚨干得很火燒。

忽然，他抬頭看見(jiàn)葡萄棚上掛著一串串熟了的葡萄，他于是說(shuō)：

“瞧我的運(yùn)氣多好！要不是葡萄長(zhǎng)得那么高，我準(zhǔn)可大吃一頓！不知道我夠得著夠不著。我看什么都沒(méi)有葡萄那么好吃?！?/p>

要叫狐貍跳到半空中去把葡萄摘下來(lái)，那是辦不到的事?？墒撬€是拼命向上蹦了蹦，最低的一串葡萄，他差點(diǎn)就碰到了。

“再跳得高一點(diǎn)就行了，”他說(shuō)。他跳了又跳，跳了又跳，可是還像頭一回一樣，怎么也夠不著。最后，他跳得筋疲力盡，知道要吃葡萄是沒(méi)有指望了，只好戀戀不舍地走開(kāi)，嘴里還不住地嘀咕著：

“那葡萄準(zhǔn)是酸的，吃了要倒胃口。讓那些嘴饞的鳥兒去吃吧。他們是什么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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